銀飾歷史
天津銀樓業(2)

轉錄自 城市快報記者 王志輝
清朝中後期以來,天津的金飾品手藝在北方可是數一數二的。沿著運河南岸建立起來的商業基地,天津衛最早出現了北門裡的"三義金店"、"天興德金店",宮北大街的"敦冒銀樓",宮南大街的"益興銀樓",天后宮廟內的"永興承銀樓",估衣街的"物華銀樓"。
後來,因為紳商富戶都住在城裡,為了做富戶們的生意,金銀首飾樓又向北門裡發展。 1900年以前,天津衛的老城牆還沒有拆,城裡又比較安全,北門裡就形成了金店集中地,其時天津的金店有“三義金店”、"鳳祥金店"、“天興德金店”、“敦冒銀樓”、“益興銀樓”、“永興承銀樓”、“物華銀樓”、”義湧金店”、“正陽金店”、“同豐金店”、“天成金店“及“順成金店” 等。

"鳳祥金店"的廣告包裝紙

開門立戶藝需高  手摸眼看技獨到
家住紅橋區的高德祿老人已經75歲,從事金銀首飾業幾盡一生,談起首飾,他滔滔不絕。 “金銀首飾業有它獨特的工藝藝術,不但要有鐫鏤、鑲嵌編串、拔絲鉚焊、包鍍捶葉、凝金拋光、熔化提煉等各種工藝技術,更要具有收購荒金潮銀(純度不高的金銀)的鑑定眼力,另外還要有鑑定珠寶翠的技能。幹首飾業這行,如果沒有這些人才,在門市櫃上是應付不了的,更不能承受大批生意。”
據高德祿講,如果門市來了砂金,掌握不住成色,生意就做不成;見了珍珠、鑽石、翡翠、寶石等鑑定不下來,生意走了,叫做“漏櫃”。因此,一個首飾店的經理、副理或高級職員必須是行業中的佼佼者。同行業中各家看金子成色全憑“對牌”(對牌是按各種成色製成的一塊一塊的小牌子,收金子時憑眼力一看,就能鑑定夠什麼成色,再用試金石磨,然後將試金石上的色澤,與對牌上的色澤相比較就確定了成色)。
但是砂金、荒金無法磨劃,就得由手摸眼看來鑑定。前輩老先生有三義金店經理王質軒,對看金子有豐富的經驗,經他鑑定的含金成分,通過熔化提煉出的條錠,大部分含金量在90%以上。還有義湧金店的劉桐軒、正陽金店的張潤田、三陽金店的張寶書等人都有獨到之處,這完全是靠實踐經驗和刻苦鑽研取得的技能。這種技能只能意會不能言傳,單靠老師傅教是不行的。
當年天津看珠寶的高手要數三義金店的宋子楚為第一,其人對珠寶鑽石等都有研究。單珍珠一項來說,不論是光澤、圓度、色頭他都有一定的說法。外間傳言他家裡有珠子譜,當時京津滬三市珠寶商見到奇特的珠寶都到三義金店找宋子楚鑑定,並當面請教核定價值。
金銀收發管理嚴  開單消單程序繁
首飾業內部金銀收發管理制度非常嚴格,分金櫃、銀櫃,設專人管理,對門市收進的舊首飾要按收貨人的姓名分份盛裝,以備管理人檢查驗收。如經檢驗收進偽貨,要追究收貨人的責任,按質賠償損失。砂金不在此例,砂金是後櫃的生意,另有專人鑑定。因此站櫃檯支應門市的職員要有看舊首飾的經驗和能力。
售貨手續,櫃檯買主要什麼貨,經手售貨員要先開領​​單領取,**完後款交到門市賬桌,經收款人在號單上蓋章,售貨員再持憑證到庫房銷號,撤銷領單。挑選幾種幾次,要開幾次領單退單。門市****賬上註明售貨員的姓名,每天匯總,累計****數量,至年終憑以獎勵。
管庫人發給手工作坊工人原料時,憑折子登記,例如取赤金多少兩,需要做什麼首飾,按重量出成品多少件,做好後憑折子按花色品種合重量多少,登記結算。折子上總留有餘額,繼續再領。做金活的師傅所做的成品,按重量規定有損耗,損耗率在1%至3%。損耗部分作為勞動報酬,不另外發給計件工資。做九成金首飾的師傅,必須精於雕刻鑲嵌的技術,要能做珠寶、鑽石等高貴首飾,來要活的精細程度和珠寶、鑽石的檔次,規定計件工資,因為在操作時不得使用顧客的來料,如果震壞了珠寶、鑽石等物,對顧客無法賠償,所以做九成金活的師傅報酬甚高,據說物華樓在鼎盛時代,技藝高的老師傅在固定的月薪之外,每年每人能得損耗率的黃金10兩至20兩。
銀首飾也同樣有損耗率,領取手續也一樣。此外大件銀器如銀鼎、銀瓶、銀盾、銀杯、人物等,行內有專做這些品種的作坊,都是由他們加工。

荒郊野外建煉爐  清除雜質提金銀
實力雄厚的老字號如三義金店、義湧金店、天興德金店都有爐房設備。後來又有三陽金店、正陽金店、同豐金店、天成金店、順成金店等也都有爐房設備。這些爐房都遠離住戶,集中在西頭廣開牆子河外邊的曠野荒郊開窪和西營門外四座墳一帶,置地蓋房搭爐,專為提煉金銀而用。為了掩人耳目,在爐房門外掛上某某化銅廠的招牌,以防小偷和強盜。還有一些金店為了安全,申請這個管區的警察分所派出警員到廠裡駐守,以防不測。
在提煉金銀前,操作人員要做好充分準備,而且操作程序不能有任何差錯。一般先將舊金銀首飾砂金熔化成“潑珠”或“潑片”,再放入生鐵鑄成的缸式大鍋內,加適當的硫酸和水煮,讓這些東西成為流質。金子與其它金屬不容易混合,將金子撈出後,再用小鐵鍋炮干成金粉,再用耐火坩堝熔化金粉,使它成為流質,再打硝清除雜質,然後用硼砂清除餘渣滓,最後將金水倒入大小**槽子內製成10兩、5兩、2兩、1兩、半兩的條錠。
在撈完赤金後剩下的流質內放入“鉛具”(鉛具是厚板接焊成方形的鍋),鉛具裡立有紫銅板,再加熱熬煎,銀粉就抱在紫銅板上了。
停火後將紫銅板取出,再將紫銅板上的銀粉鏟下來,再將銀粉用耐火坩堝熔化、打硝、去雜質、入槽成錠,馬上就成了純紋銀,然後再做成50兩元寶或銀餅、銀錠。

合家老小齊上陣  門臉雖小手藝精
高德祿告訴記者,有些小首飾樓分佈在北門裡、西頭雙廟街、場院街、河東十字街,小集大街等處。雖然資本小,但都有自己的手藝,一家老小全家上陣,門市**首飾當然**不過大字號,只有仗著手藝給同行做加工活。有做大件銀器的,有做麒麟鎖和小八樣手鐲子活的,有專做鍍金的,有專捶金葉子的,叫捶金作(供包金用),還有包金局專做包金首飾的,加工兼軋光。

民國初年,物華樓發明了凝金首飾(“凝”字南音念“膩”),凝金是按銀首飾的數量和重量及包金比重投入赤金。以“電解金”的方法和技術,把赤金分解凝聚在銀首飾上。這種方法比包金工藝又推進了一步,但省工,質量也有所提高,凝出來的成色比包金又均勻又牢固。北方字號生產首先是三義金店和華昌金店採用這種工藝,以後漸漸推廣,北方俗稱叫做“泥金”。

同行是冤家  爭戶使暗招
金店行業的各家店主,彼此猜疑和敵視比其它各行業都要嚴重許多,各金店之間都是視如敵國,不相往來。有時這一金店的店員到另一金店去串門,被本店經理知道,就懷疑是向對方洩密而被解僱。
另一方面,各店經理之間,也互相誹謗,如顧客在某店出售另一金店的首飾,因價格、分量相差過多而提出質問,某店經理就趁機說該顧客是受了騙,並勸顧客下次到他那裡去買。有時各金店因爭拉主顧,而引起糾紛。
在敵偽時期,天成金店有個交往的老顧客,因不滿該店的過分**價而去物華金店打聽行情,物華金店知道是天成的主顧,應用各種籠絡手段,甚至寧可在價格上略吃虧,也拉成了第一次生意。因此,天成金店就懷恨在心,賄賂了偽警局特高科的便衣特務,在一天趁物華正接待滿屋客人“開行市”的時候,突然持**闖入,見人就打,把屋裡的人打得落花流水,並將物華的副經理王鳳樓帶到偽警局特高科加上了經濟犯的罪名扣押起來。結果還是煩人托到天成金店的經理張鶴祥出面,由物華花錢請客,並拿出幾十兩黃金送給特高科,才將王鳳樓保出來。王鳳樓雖然明知是天成金店搞的鬼,但還是要向他們表示感謝,真是“啞巴吃黃連,有苦說不出”!
金店的暗地“下絆”不只是這樣,還有在倒**黃金時,與別人合夥做套,騙另一家上當等等,往往搞得兩敗俱傷。
保質成色高  三店名最好
物華樓金店、恆利金店和天寶金店這三家金店是當時老天津衛信譽最好的金店。三家金店收進的舊首飾都是交給北門裡爐房家換取足赤金和紋銀,它們製作的首飾所用赤金比市面上流通的條錠成色還要高,當時市面流通的條錠成色公定的必須達到99.5%,而這三家所用的赤金原料質量要達到99.8%,內行叫“金粉”。這種金粉多由北門裡同豐金店加以提煉,該金店加工成色為同業所公認,因此這三家的舊首飾,在天津不論到哪家金店去**,一律不打折扣。

這三家首飾店門市出售的金銀首飾也是非常昂貴的,主要的費用就是加工費。一般情況下,打製首飾的計價方式按原件的重量加150%到200%,再按紋銀價格計算。如紋銀手鐲一副計重2兩,出售計價按5兩計算,其中3兩為加工費。如做精細的花色首飾,則加200%。赤金首飾的加重方法與紋銀相同,但其價格按紋銀價格計算。

“肛門隊”走私黃金
據解放前曾經從事金店業緝私人員的回憶,日偽和國民黨統治時期,都是禁止黃金在各地區間自己流通的。但由於各地黃金行情波動頻繁,全國各地區黃金差價有時懸殊很大。因此,金店就想出各種辦法走私販運,從中牟利。
在日偽時期,金店業走私商初時採用各種隱藏夾帶的辦法,把黃金四處倒**。有的走私商販把黃金製成鞋底形金餅,藏在皮鞋底內,每隻可裝10兩,每人每次就可攜帶20兩黃金。還有的把皮箱周圍木楞挖空,將黃金製成方形絲條鑲嵌進木槽內,每隻皮箱能裝20至30兩。
這些辦法隨著被陸續破獲,沒辦法再用,走私商人又想出了一種更為安全的辦法,但是極不人道。他們把黃金化成橢圓形,用保險套包好,裝入人的肛門,再讓這些人去上海,就用這種辦法走私黃金,以避免檢查。這種方法每****每次都攜帶兩個,約30至35兩,這一辦法一直使用到解放前夕。從事黃金走私的商人把這種方式叫做“肛門隊”。
由於這種方法成了走私黃金的惟一訣竅門,走私金店的很多職工在店主的威逼利誘下,成為了“肛門走私”的工具。後來這一方法又被走私商人發展,例如當上海行情每兩黃金100元,而天津僅為80元時,他們就通過電話在上海售出1000兩,然後在天津購進同數黃金,這樣就可以獲利2萬元。但1000兩黃金必須迅速運往上海,而職工人數有限,不能攜帶這麼多,於是就大量僱傭貧苦的百姓幹這一勾當,組成很多支“名震津滬”的所謂的“肛門運輸隊”,由各店副經理或管事的帶隊壓送。所僱的人在臨行前都經過嚴格訓練,練習如何應付沿途的檢查盤問,並規定在火車中應互相監視,假裝互不相識,一路只准喝少量的水,不准吃東西,防止大便。